从这一事实看，以中释中或以单一的视野去理解自身的哲学传统，无疑既过于狭隘，也缺乏历史意识：在历史已经发展到中西哲学彼此相遇之时却依然自限于某种单一传统，这显然是非历史的。

伊川和朱子说的都很到位： 仁道难明，惟公近之，不可便指公为仁。（《礼记·祭义》） 有子的孝弟为仁之本，说的是仁之根儿之本儿，尚有个为仁行义的具体生活语境在。

诗曰：‘无言而不仇，无德而不报。然社会间人与人之关系，尝于不知不觉间，生亲疏之别。程子此举意义非常，原儒以孝悌为本的道德理解被其肢解，孝悌亲情只是个情，是个用，在其之后、之上还有更根本的东西，那是作为本/体/性/理的具有形而上和先验意义的、使孝悌成为孝悌的、作为一切道德行为和道德情感根基和本质的仁。这层奥义，蕴藏在《诗经.维天之命》中：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为了谋害申生，骊姬别有用心地对献公说：为仁与为国不同。

尊尊是属于政治的，它有等级。中节，指的是情欲、情感发露的合理性、合宜性。未来或许将面目全非，但判断生活意义的依据，根本上无非两个问题，一个是个体是否幸福，一个是人类能否存续。

高科技的影响是全球性的，自然不限于中国。就此而论，人类的智慧与意志，应当具备克制相关冲动的能力。其中最核心者，就是由生与育所带来的情感与伦理关系。虽然人、物均有知，但人之知超越物之知。

在这里，人性是个关键词。儒家以家庭为伦理的据点，其价值在于对人类合作的深刻关怀。

儒家传统的人伦关系，今天是严重削弱，未来很可能崩溃。而如此奇效，首先吸引的定是社会权势阶层的兴趣。也许狗真会变成为狼，导致人、狼对抗，但我相信旧人类会防范新狼类，就如曾经制服过旧狼类那样。它是外遗传法则，也就是使文化进化朝向某个方向发展、并因此联结起基因和文化的心理发展遗传规律。

更早的时候，康有为写《大同书》，展望理想社会的蓝图，原则就是通过破九界以达至人人平等的境地。因此，需要先做一点澄清。从儒家伦理的角度评价相关的前景，只是一个视角的选择。在此之前是代孕，精子库、冷冻卵子系原料储备，受精成功后，将胚胎置入被寄生的母体。

这就意味着，体验者在梦中与梦后的自我认同可以不一致。它也与人类突飞猛进的科技能力相关，不过，它的问题不是机器是否会获得人性，而是人本身所拥有的人性是否会丧失或变异的问题。

前者对平等主义者、个人主义者、女权主义者甚至不婚不育者，都有吸引力。从根本上讲，人性变化与否的判断标准，主要是自我认同的能力，包括自我意识以及欲望的感知与表现，还有由此派生的与同类相处的社会态度，即儒家理解的善恶观。

人与物同有觉，觉也者，性之能也。荀子性恶论的提出，就可矫正、弥补性善论这方面的缺陷。制造一个与子宫一样的准生物环境，不见得比脑-机对接的技术要求更难。同时，生与被生，构成亲子关系。这种关系在其他哺乳动物那里也一样，但人的知或觉，能从中体验到亲情。但它潜藏着巨大的伦理危险，是一个需要高度警惕的问题。

子曰：由，知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路对曰：知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爱己。因此，真正对儒家伦理形成挑战的是人造婴儿与寿命延长。

孟子的性着眼于人与动物的差别，而荀子的性则是人与生俱来的品质。如果这批作为人的产品自我意识清楚，而又体格智力超人，但道德感有缺陷，那无论对他们本身，还是对自然人类而言，都绝非福音。

但高科技是个复杂的现象，不是所有高科技都影响人性的状态。这是在自然情感基础上，相互以对方为关怀的对象。

而灵长类动物克隆成功，意味着这种技术也可能应用到人类身上。当然，全面基因改造制造超人的危险，也是容易觉察到的问题，福山对新种族主义的担心也表明这一点。等待或者慢节奏会成为生活的常态，价值创造的动力自然也就减弱。体外生殖有机会得到个人主义、平等主义价值观的支持，而寿命延长则几乎是人类永恒的梦想。

进入仿真训练装置的飞行员，其感觉也可同在蓝天上飞翔一样，功夫真实，但训练安全。但是，对未来人类行为反应的推论，则可能没法达到思想实验的严格要求。

同时，兄弟的兄弟，也未必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⑥［美］爱德华·威尔逊：《知识大融通——21世纪的科学与人文》，梁锦鋆译，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6年版，第389页。

一种是生命各个阶段按比例放大。两者的区别，应当划分清楚。

【作者简介】 陈少明：中山大学哲学系（Chen Shaoming，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Sun Yat-sen University） 进入 陈少明 的专栏 进入专题： 儒家伦理 人性 高科技 。如果受益于这种技术的第一代人出现，这些新人并没有道德品质也得到提升的保证（目前还没听说人类拥有发展道德基因的技术），他们是否会依赖其超强的能力，阻止别人获得同样的机会，以确保自己的优势地位，就是个严重的问题。这种变化对人的自我认同没有影响，但是，它可能影响到欲望。这是儒学主流的观点，但它不是问题的全部。

这显然是一个吊诡的问题。寿命的延长，不论对个人还是社会生活，都有很大的影响。

在儒家看来，人性是自然与人文相互塑造出来的，最终得呈现在健全的道德感（即义）上。偶然这样做是小酌贻情，长期这样做是控制不住自己，那是对酒精上瘾。

第二，由于梦的内容由人工制作，它可以按需要模拟实际生活。⑩两者的差别在于，前者指出其叠加的要素，而后者力图揭示其内在关系规则。